第 43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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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3 章
穆向子在這間房子住了下來。
考慮到她剛失去母親的心情，塵卓染最開始陪了她幾天，多年未見，兩人已經從剛成年的少年被迫成長，不再像小時候無拘無束的暢聊，都學會了把心思埋藏在最深處。
塵卓染前段時間剛滿22歲，穆向子也21歲了，兩人都到了當初婚約上的年齡，但誰都沒提起這件事。
穆向子這幾年的顛沛流離寄人籬下，把她的自信樂觀給消磨掉了，現在更多的是自卑，她覺得自己配不上塵卓染。
而塵卓染這人，一心報國，是想著等著動蕩的時機過去再給穆向子一個關於未來的承諾，只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。
沒兩日，塵卓染開始忙起來了，一般到深夜才會帶著一身疲憊回來，穆向子自己一人孤零零的守著院子，給他做一份熱乎的飯菜。
塵卓染拿起她的手，看著上頭厚厚的繭，滿眼心疼：“向子，這幾年你辛苦了。”
穆向子只是笑笑：“都過去了。”
原本一個錦衣玉食中長大的人，學會粗茶淡飯，學會去做飯做家務，這過程可想而知有多不容易，況且那個偏遠的村子對大城市裏來的母女一直頗有微詞，穆向子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，差點就被......
這些穆向子都不會說的，她看著塵卓染：“你知道嗎？這兩年，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，到處都是逃難的人，有些人一輩子都沒能穿一身好點的衣服，吃一頓熱乎的飯，相比之下，我真的太幸運了，我的前半生有一個富裕的家庭，可以讓我讀書讓我肆無忌憚的玩，真正的難過只是這兩年，但現在我有你了。”
塵卓染重重的點頭：“嗯，你有我了，我會盡自己最大的能力護著你。”
穆向子擡手撫摸他的臉：“我也想成為你的依靠，你最近都在忙什麽？能和我說說嗎？”
塵卓染把自己的事都和她說了，穆向子最後說：“我想幫你分擔些，你把精力放在找你哥哥的消息，以及和那些有識之士弄報刊上，救濟百姓的事我可以來。”
塵卓染：“你剛回來，我想讓你多休息。”
穆向子搖頭：“我已經休息的夠多了，我爸當初為什麽會被掛在城墻上，因為他把錢都無償資助給政府，拒絕了敵人的策反，最後選擇英勇就義，作為他的女兒，我很為他驕傲，現在國家生死存亡之際，我也想做點事情。 ”
塵卓染心裏感觸巨大，握緊她的手：“好，明天就帶你出去。”
穆向子笑著說：“吃飯吧，別傷到胃了。”
“好。”
穆向子回來的這段時間，雖然和塵卓染一個房間，但中間有一個隔間，她自己睡裏邊。
聽著隔壁塵卓染壓低聲音在咳嗽，穆向子睜開眼，過了一會，她起身點了煤油燈走出去，塵卓染有些意外：“把你吵醒了。”
穆向子搖頭，把煤油燈放在桌上，給他倒了一杯溫水：“吃藥了嗎？”
塵卓染接過水盡數喝下，笑了下：“吃過了，就是天氣轉涼了受了點風寒，沒什麽事。”
穆向子看著他：“還是要照顧好自己，明天再多穿一件打底的衣服。”
塵卓染安靜的看著她：“好，聽你的。”
穆向子坐著沒動，面色猶豫，不知道在想什麽。
塵卓染察覺到不對勁，問：“怎麽了？是有什麽事要說嗎？”
穆向子看著他，終於下定決心：“我和你一起睡，免得你又不好好蓋被子。”
塵卓染一聽這話笑了：“向子，你在說你自己吧，以前叔叔阿姨都吐槽多少次你睡相這事了。”
“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和我一起睡？”穆向子別開眼，做出要起身離開的模樣，“算了，我還是自己睡吧。”
“哎，哎哎，別，你別走。”塵卓染連忙拉住她，“我錯了，是我睡相不好，我想要你陪著我，給我蓋好被子，好不好？”
穆向子嘴角勾起細微的弧度，很快轉過頭一臉得意的看著他：“那還差不多，你睡出來點，我要躺裏邊。”
“行行，我知道你怕黑怕鬼。”
“我才沒有！”
“好好，是我，是我都是我。”
塵卓染沒壓抑自己的笑聲，他許久未這麽高興了，從得知父親遇難，哥哥失蹤，他找遍海外關系歷經萬難才回到這裏，在海上漂泊的那些日子，他甚至都不敢想自己還能不能見到向子，現在人能好好的躺在自己身邊，這真的是上天對他的饋贈，他已經很知足了。
可能是穆向子的體貼給了他溫暖，塵卓染很快睡著了，後半夜基本沒咳醒過。
——
塵卓染帶了穆向子去醫館，這是塵卓染哥哥的朋友自己開的，塵卓染即從這裏得知哥哥的消息，也是花錢救濟百姓的地方，小白就被他安排在後院打雜。
穆向子基本了解了自己需要做的事情，就讓塵卓染去忙了。
今天的醫館依舊擠滿了人，戰亂年代，很多人都看不起病，所以醫館看病幾乎就是免費的，導致十裏八鄉的人都往這裏擠。
穆向子按著藥單幫忙抓藥，也督促大家排隊，還倒了不少水給排隊的人喝，忙過一段落，她想著出門口看看，結果，她就看到門口的階梯上坐著一對老夫婦，看衣著也是個看不起病的人，穆向子走過去問：“老奶奶老爺爺，你們去裏邊坐著，我給你們安排位置。”
老婦的眼睛哭得紅腫，只是搖搖頭：“我兒子在前線被炸死了，只留我們兩個老人，現在老頭也病重，估計時日也不多了，就別浪費你們的時間了。”
老頭腦袋靠在老婦的肩膀上，閉著眼一直在□□，唇色發白，看起來精神狀態很差，穆向子立即說：“現在進去吧，我安排人給你們看。”
“不用了。”老婦拒絕了，眼色平靜，“國家都這樣了，我們治好了又有什麽用了？”
“不能這麽說，該看病還是要看病的。”
老婦看向她：“沒用的，你們還是把藥留給有需要的人吧，就別浪費在我們兩個老人身上。”
穆向子搖頭：“沒有浪費，都是生命，不應該有高低貴賤之分，進屋裏吧，要不然我叫醫生出來也行。”
“謝謝你啊小姑娘。”老人平和的看著她，“我和老頭已經商量過了，這次就不治病了，現在到處都是戰爭，我們也害怕了這種東躲西藏的日子了，能這樣走何嘗不是一種幸福。”
穆向子見她那麽執著，嘆了口氣沒再勸，只是說：“那我給你們拿點吃的吧？在這等我一下。”
穆向子拿了熱乎的包子出來時，臺階上已經沒有人，她看到不遠處步履蹣跚走著的老夫妻，還是追了過去。
老人最終還是接過包子，穆向子執意送他們回了家，這是一處偏僻的房子，破舊不堪，感覺隨便的一場大雨就能倒塌，穆向子看著於心不忍，最後又硬塞給他們一些錢。
有時候命運就是愛開玩笑，原本還算平靜的地方突然響起轟炸聲，穆向子擡頭，看到飛過來的轟炸機，下一秒，轟隆的一聲，炮彈在她旁邊的地方炸開了，一切都變成了廢墟......
塵卓染在轟炸開始後，就急忙往醫館趕，回到醫館，轟炸平靜了下來，到處都是逃難的人，有些已經血肉模糊，慘絕人寰。
塵卓染沒有看到想看到的人。
“向子呢？”他隨意抓住一個人問。
“我不是很清楚，塵少爺你可以問問老陳。”
塵卓染跑進後院，本來在搬東西的老陳一看到他立馬說：“穆小姐出去了，”
“去哪了？”塵卓染心急如焚。
老陳眼淚都出來了：“我也不清楚，只聽她說送兩個老人包子去了，哦對了，是那對經常來門口坐著的那兩人。”
塵卓染立馬向街角那處跑去，他對兩個老人影響深刻，因為他們這是坐在醫館前，卻不願治病。
塵卓染一個踉蹌，差點倒了下去，老人住的房子已經成為廢墟，塵卓染沒敢多想，立馬跑過去喊：“向子？穆向子？你在哪？”
下一秒，他瞳孔微震，仿佛捂住口鼻，一口氣差點沒呼上來。
碎磚瓦礫間，躺著一個血肉模糊的人。
那是穆向子。
塵卓染抱著穆向子痛哭，他不斷地拍著自己的腦袋，後悔自己帶穆向子回來，只是短短的時間，兩人就陰陽相隔。
“向子，是我沒照顧好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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穆向子在這間房子住了下來。
考慮到她剛失去母親的心情，塵卓染最開始陪了她幾天，多年未見，兩人已經從剛成年的少年被迫成長，不再像小時候無拘無束的暢聊，都學會了把心思埋藏在最深處。
塵卓染前段時間剛滿22歲，穆向子也21歲了，兩人都到了當初婚約上的年齡，但誰都沒提起這件事。
穆向子這幾年的顛沛流離寄人籬下，把她的自信樂觀給消磨掉了，現在更多的是自卑，她覺得自己配不上塵卓染。
而塵卓染這人，一心報國，是想著等著動蕩的時機過去再給穆向子一個關於未來的承諾，只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。
沒兩日，塵卓染開始忙起來了，一般到深夜才會帶著一身疲憊回來，穆向子自己一人孤零零的守著院子，給他做一份熱乎的飯菜。
塵卓染拿起她的手，看著上頭厚厚的繭，滿眼心疼：“向子，這幾年你辛苦了。”
穆向子只是笑笑：“都過去了。”
原本一個錦衣玉食中長大的人，學會粗茶淡飯，學會去做飯做家務，這過程可想而知有多不容易，況且那個偏遠的村子對大城市裏來的母女一直頗有微詞，穆向子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，差點就被......
這些穆向子都不會說的，她看著塵卓染：“你知道嗎？這兩年，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，到處都是逃難的人，有些人一輩子都沒能穿一身好點的衣服，吃一頓熱乎的飯，相比之下，我真的太幸運了，我的前半生有一個富裕的家庭，可以讓我讀書讓我肆無忌憚的玩，真正的難過只是這兩年，但現在我有你了。”
塵卓染重重的點頭：“嗯，你有我了，我會盡自己最大的能力護著你。”
穆向子擡手撫摸他的臉：“我也想成為你的依靠，你最近都在忙什麽？能和我說說嗎？”
塵卓染把自己的事都和她說了，穆向子最後說：“我想幫你分擔些，你把精力放在找你哥哥的消息，以及和那些有識之士弄報刊上，救濟百姓的事我可以來。”
塵卓染：“你剛回來，我想讓你多休息。”
穆向子搖頭：“我已經休息的夠多了，我爸當初為什麽會被掛在城墻上，因為他把錢都無償資助給政府，拒絕了敵人的策反，最後選擇英勇就義，作為他的女兒，我很為他驕傲，現在國家生死存亡之際，我也想做點事情。 ”
塵卓染心裏感觸巨大，握緊她的手：“好，明天就帶你出去。”
穆向子笑著說：“吃飯吧，別傷到胃了。”
“好。”
穆向子回來的這段時間，雖然和塵卓染一個房間，但中間有一個隔間，她自己睡裏邊。
聽著隔壁塵卓染壓低聲音在咳嗽，穆向子睜開眼，過了一會，她起身點了煤油燈走出去，塵卓染有些意外：“把你吵醒了。”
穆向子搖頭，把煤油燈放在桌上，給他倒了一杯溫水：“吃藥了嗎？”
塵卓染接過水盡數喝下，笑了下：“吃過了，就是天氣轉涼了受了點風寒，沒什麽事。”
穆向子看著他：“還是要照顧好自己，明天再多穿一件打底的衣服。”
塵卓染安靜的看著她：“好，聽你的。”
穆向子坐著沒動，面色猶豫，不知道在想什麽。
塵卓染察覺到不對勁，問：“怎麽了？是有什麽事要說嗎？”
穆向子看著他，終於下定決心：“我和你一起睡，免得你又不好好蓋被子。”
塵卓染一聽這話笑了：“向子，你在說你自己吧，以前叔叔阿姨都吐槽多少次你睡相這事了。”
“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和我一起睡？”穆向子別開眼，做出要起身離開的模樣，“算了，我還是自己睡吧。”
“哎，哎哎，別，你別走。”塵卓染連忙拉住她，“我錯了，是我睡相不好，我想要你陪著我，給我蓋好被子，好不好？”
穆向子嘴角勾起細微的弧度，很快轉過頭一臉得意的看著他：“那還差不多，你睡出來點，我要躺裏邊。”
“行行，我知道你怕黑怕鬼。”
“我才沒有！”
“好好，是我，是我都是我。”
塵卓染沒壓抑自己的笑聲，他許久未這麽高興了，從得知父親遇難，哥哥失蹤，他找遍海外關系歷經萬難才回到這裏，在海上漂泊的那些日子，他甚至都不敢想自己還能不能見到向子，現在人能好好的躺在自己身邊，這真的是上天對他的饋贈，他已經很知足了。
可能是穆向子的體貼給了他溫暖，塵卓染很快睡著了，後半夜基本沒咳醒過。
——
塵卓染帶了穆向子去醫館，這是塵卓染哥哥的朋友自己開的，塵卓染即從這裏得知哥哥的消息，也是花錢救濟百姓的地方，小白就被他安排在後院打雜。
穆向子基本了解了自己需要做的事情，就讓塵卓染去忙了。
今天的醫館依舊擠滿了人，戰亂年代，很多人都看不起病，所以醫館看病幾乎就是免費的，導致十裏八鄉的人都往這裏擠。
穆向子按著藥單幫忙抓藥，也督促大家排隊，還倒了不少水給排隊的人喝，忙過一段落，她想著出門口看看，結果，她就看到門口的階梯上坐著一對老夫婦，看衣著也是個看不起病的人，穆向子走過去問：“老奶奶老爺爺，你們去裏邊坐著，我給你們安排位置。”
老婦的眼睛哭得紅腫，只是搖搖頭：“我兒子在前線被炸死了，只留我們兩個老人，現在老頭也病重，估計時日也不多了，就別浪費你們的時間了。”
老頭腦袋靠在老婦的肩膀上，閉著眼一直在□□，唇色發白，看起來精神狀態很差，穆向子立即說：“現在進去吧，我安排人給你們看。”
“不用了。”老婦拒絕了，眼色平靜，“國家都這樣了，我們治好了又有什麽用了？”
“不能這麽說，該看病還是要看病的。”
老婦看向她：“沒用的，你們還是把藥留給有需要的人吧，就別浪費在我們兩個老人身上。”
穆向子搖頭：“沒有浪費，都是生命，不應該有高低貴賤之分，進屋裏吧，要不然我叫醫生出來也行。”
“謝謝你啊小姑娘。”老人平和的看著她，“我和老頭已經商量過了，這次就不治病了，現在到處都是戰爭，我們也害怕了這種東躲西藏的日子了，能這樣走何嘗不是一種幸福。”
穆向子見她那麽執著，嘆了口氣沒再勸，只是說：“那我給你們拿點吃的吧？在這等我一下。”
穆向子拿了熱乎的包子出來時，臺階上已經沒有人，她看到不遠處步履蹣跚走著的老夫妻，還是追了過去。
老人最終還是接過包子，穆向子執意送他們回了家，這是一處偏僻的房子，破舊不堪，感覺隨便的一場大雨就能倒塌，穆向子看著於心不忍，最後又硬塞給他們一些錢。
有時候命運就是愛開玩笑，原本還算平靜的地方突然響起轟炸聲，穆向子擡頭，看到飛過來的轟炸機，下一秒，轟隆的一聲，炮彈在她旁邊的地方炸開了，一切都變成了廢墟......
塵卓染在轟炸開始後，就急忙往醫館趕，回到醫館，轟炸平靜了下來，到處都是逃難的人，有些已經血肉模糊，慘絕人寰。
塵卓染沒有看到想看到的人。
“向子呢？”他隨意抓住一個人問。
“我不是很清楚，塵少爺你可以問問老陳。”
塵卓染跑進後院，本來在搬東西的老陳一看到他立馬說：“穆小姐出去了，”
“去哪了？”塵卓染心急如焚。
老陳眼淚都出來了：“我也不清楚，只聽她說送兩個老人包子去了，哦對了，是那對經常來門口坐著的那兩人。”
塵卓染立馬向街角那處跑去，他對兩個老人影響深刻，因為他們這是坐在醫館前，卻不願治病。
塵卓染一個踉蹌，差點倒了下去，老人住的房子已經成為廢墟，塵卓染沒敢多想，立馬跑過去喊：“向子？穆向子？你在哪？”
下一秒，他瞳孔微震，仿佛捂住口鼻，一口氣差點沒呼上來。
碎磚瓦礫間，躺著一個血肉模糊的人。
那是穆向子。
塵卓染抱著穆向子痛哭，他不斷地拍著自己的腦袋，後悔自己帶穆向子回來，只是短短的時間，兩人就陰陽相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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